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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0章 (我饞你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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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暮深在渾渾噩噩中醒來, 睜開眼睛時,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合歡宗。他眼眸微動,靜靜地看著床幔, 思緒像淤堵的河流卡頓流動。

“一點客棧的自釀酒,便讓你醉了將近十日,這麽差的酒量,日後能不能別學人買醉了?”

調侃的聲音響起, 沈暮深微微一怔,順著聲音看了過去,只見顧朝朝正閑散地倚著桌子, 似笑非笑地盯著自己的方向。

他嘴唇動了動,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。

“別看了,春山尊者將你送回來的,他說你六根不凈, 即便有再好的天資, 也修不了無情道,所以不想認你這個徒弟了, ”顧朝朝起身,不緊不慢地走到床邊坐下,對著他的腦袋狠狠敲了一下,“小混蛋, 日後沒了春山尊者的指點,看你還能有什麽出息。”

她這一下不留餘力,沈暮深卻沒有皺一下眉頭,只是定定看著她:“師尊……”

聽著他過於沙啞的聲音, 顧朝朝深吸一口氣,表情總算正經了些:“還當我是師尊嗎?”

沈暮深眼底一陣刺痛:“對不起。”

“行了, 不過是喜歡我被我發現了,我又沒說怪你,至於一臉天塌下來的表情嗎?”顧朝朝嘆氣。

沈暮深嘴唇動了動,想要說什麽,卻又什麽都說不出口,最後只能沈默。

顧朝朝停頓片刻,隨意掃了他一眼後又道:“你也不必自責,那時你身處幻境,許多事都不清楚,我卻一直都是清醒的,若真要論個對錯,反倒是我的錯處大些,你難不成還要罰我?”

“師尊沒有錯,都是我不好,”沈暮深聽到她要將錯處攬去,臉色頓時蒼白了許多,“是我欺負了師尊……”

“欺負個屁!我若不願意,你當時一個廢靈根,真當能耐我何?”顧朝朝眼看著他識海黑霧又起,當即罵了一句。

沈暮深眼圈逐漸泛紅,識海的黑霧也愈發濃重:“師尊不必再安慰我,當時若非我貪婪,遲遲不肯撕破幻境,師尊也不會出此下策……師尊是為了救我,才會委屈求全,我卻是仗著師尊的寵愛,做了對不起師尊的事。”

師尊越是寬慰他,他便越覺得自己卑鄙無恥。

沈暮深越想心口越疼得厲害,黑色的瞳孔也若隱若現地閃現紅點。他還在極端的愧疚和自恨中掙紮,並未發現自己微弱的變化,而顧朝朝卻是看得清楚。

眼看著黑霧已經濃重到有成人形的趨勢,顧朝朝的心上猶如壓了大石,沈得她喘不過氣來。千鈞一發之刻,她四兩撥千斤地嘆了聲氣:“不過一次雙修,你破除了幻境,我的修為也連升兩級,說起來明明是雙贏的事,我真不懂你為何會如此沮喪。”

沈暮深頓了一下,看向她。

“我修合歡術,早晚都是要與人雙修的,這個人不是你,也會是別人,行房這點事,於我合歡宗的人而言,就如吃飯睡覺一樣尋常,我真不懂你為何會因為這種小事愧疚痛苦,”顧朝朝若有所思地盯著他,“還是說在你眼中,女子貞操重如泰山,一旦有了男人,便成了一塊破布,你不接受自己親自將師尊變成破……”

“我絕對沒有這種想法!”即便她只是推測,沈暮深也無法容忍從她口中聽到自輕自賤的話語,因此在一瞬間便急了,“師尊是世上最好尊貴的人,不論有多少男人,在我心裏都是同樣重要,我絕不會因為任何人任何事看不起師尊!”

“這不就得了,那你到底在難過什麽?”顧朝朝好整以暇地看著他。

沈暮深有一瞬間險些被她繞進去,只是在對上她的視線後又清醒了。顧朝朝太了解他,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沒有上當,於是不等他回答就直接搶占先機:“我知道,你是覺得我是為了救你,才會同你做那種事,你讓我受委屈了,對嗎?”

“……是。”

顧朝朝笑了一聲:“我當時確實是為了救你,才會出此下策,否則哪會同自己徒弟胡來。”

沈暮深瞳孔微縮,整個人都變得緊繃。顧朝朝隨意掃一眼,就看到他的心魔又在蠢蠢欲動。

……平時不是挺堅強嗎,怎麽現在動不動就被她影響心智?看來春山尊者說得對,要想他道心堅定,那她這個師尊就不能活在世上,成為影響他道心的存在。

顧朝朝心裏嘆息一聲,又悠悠補充:“可正如我方才所說,我修的是合歡術,與人雙修是早晚的事,不是同你,也會同其他人,你放眼整個修仙界,還有比你模樣俊身材好還聽話賣力的男修嗎?”

沈暮深楞住,簡直不敢相信這話是從她口中說出的。

顧朝朝也不敢相信,自己有朝一日要跟自家小徒弟說黃段子,面對他震驚的眼神,她簡直沒臉再為人師表。

但不得不說,效果是顯著的,沈暮深只顧著怔楞,心魔黑霧都不動了。

顧朝朝還想再說點別的,比如誇誇他活兒好人猛某某大之類的,可面對這張太過熟悉的臉,實在是張不開那個嘴。

正當她忍不住要放棄時,就看到沈暮深怔楞之後自嘲一笑,黑霧又開始蠢蠢欲動。

“師尊,不要勉強安慰我,你這樣只會讓我更厭倦自己,”他眼底的悲哀愈發明顯,“你若真不介意,又怎麽會堅持要送走我。”

顧朝朝一楞,不知該怎麽回答了。

“我都明白的,”沈暮深掀開身上薄被,下床之後隨手拿了外衣邊往外走,“師尊,你別擔心,我不會糾纏你,也不會不懂事地糟蹋自己,我會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好好活著,絕不讓你心煩。”

……都心魔入體了,還能怎麽好好活?顧朝朝心生不耐,眼看著他快走到門口了,終於忍不住高聲道:“你有沒有想過,我堅持送你走,並非是因為想疏遠你,而是因為忘不了那一日的荒唐?”

話音剛落,她滿腦子只有一句話——

她他媽的說了什麽啊!

沈暮深已經僵在了原地,顯然將她的話聽得清清楚楚。

開弓沒有回頭箭,顧朝朝只能硬著頭皮繼續道:“我、我就是個混球,被伺候得舒服了,便連自己的徒弟都覬覦,可我又覺著,你年紀太小,許多事都是一時之興,若我真仗著你此刻的喜歡,與你有了什麽,將來待你成熟些後悔了,我們這師徒也就做不下去了。”

“暮深,你是我的家人,情情愛愛虛無縹緲,唯有親情才長久,我只有將你送走,才能更長久地留你在身邊,”顧朝朝雖然在鬼扯,可說著說著竟也有些傷感,“如果你沒看到我肩頭紅痣,那你此刻該在春山修無情道,假以時日感情淡薄,再同我相處便不會難過了,可是沒想到……”

她嘆了聲氣,沒有再繼續說下去。

門口,沈暮深依然背對她而站,陽光從門外照進來,為他的輪廓修了一道毛茸茸的金邊。顧朝朝安靜地看著他的背影,突然發現他這些年來除了長高許多,肩膀也變得寬闊,完全就是成熟男人的樣子。

大約是剛才說了太多誇讚他的話,顧朝朝的視線忍不住在他勁瘦的腰肢上轉了一圈,想起那日在幻境時,他一下又一下沈穩有力的……她的臉可恥地紅了。

沈暮深一回頭,就看到她泛紅的臉頰,原本只信了三分的他頓時信了七分,剩下三分是滿滿的不可置信。

“我以為……”面對顧朝朝泛紅的臉,他說話有些艱難,“師尊不喜歡我。”

顧朝朝今日只覺得老臉都沒了,聽到他這麽說,只能試圖給自己挽尊:“我確實不算喜歡你,我只是饞你的身子。”

說完,又突然擔心自己是不是太過分了,他識海心魔未除,她這樣亂說話,不會傷害到他吧?顧朝朝正擔心時,便聽到一聲極為壓抑的‘師尊’。

她頓了一下擡頭,就看到一道身影朝自己撲來,她頓時嚇了一跳,第一反應就是一巴掌把人打出去,然而對上他泛紅的眼圈後,突然失了所有力道。

沈暮深直接沖過來抱住她,顧朝朝還坐在床上,被他這麽一撲直接倒在了床上,沈暮深也是個混不吝的,都這樣了還不肯松手,直接和她一起滾到了床上。

“饞身子……也是好的,比什麽都不喜歡的好。”他聲音有些發顫。

顧朝朝被壓得喘不過氣來,正要把人推開,就聽到了這麽卑微的一句話,頓時為小徒弟的未來感到擔憂:“寶啊,你這麽舔狗,以後是很容易受傷的。”

“師尊會傷害我嗎?”他問。

顧朝朝:“……那倒不會。”

“其他人沒機會傷害我。”沈暮深說著,又抱緊了些。

顧朝朝感覺自己的腰都要被勒斷了,無奈地拍拍他的後背:“松手。”

沈暮深不肯動。

“沈,暮,深。”顧朝朝瞇起眼睛。

沈暮深不情不願地放輕了力道,等她猛地深呼吸後,才擡頭與她對視:“師尊,你當真喜歡我的身體嗎?”

“……你一定要這個姿勢問嗎?”顧朝朝被他盯得臉紅。

沈暮深看著她臉頰上的春意,仿佛汲取了無盡的勇氣:“喜歡嗎?”

顧朝朝靜靜與他對視,通過他的瞳孔看進他的識海,當看到黑霧已經淡去不少時,她的唇角微微揚起:“……嗯。”

沈暮深輕笑一聲,靜了靜後低聲道:“喜歡就好,我已是金丹,容貌定格,師尊還能喜歡很長一段時間。”

“若一直只喜歡容貌,我未免也太渣了。”顧朝朝無奈地揉揉他的臉。

沈暮深眼神堅定:“我本就沒有奢求師尊會喜歡我,如今師尊竟然會喜歡我的臉,我的身體,對我來說已是意外之喜。”

顧朝朝怔了怔,半晌苦澀一笑:“就這麽喜歡我嗎?”

“嗯,喜歡。”沈暮深看著她的眼睛,倏然笑了起來。他已做好隱匿所有心事,在漫長歲月中安靜守在她身邊,看著她經歷一個又一個男人的準備,卻不料還能有一日像今天這樣,認真而坦然地對她訴說全部情意。

他太高興了,即便讓他在這一刻死去,他這輩子也沒什麽可遺憾的了。

少年人捧出的真心熱烈而真誠,顧朝朝一個不小心,便有種被燙傷的感覺。她怔怔與他對視,許久也揚起唇角:“看來我當初不由分說將你送走,當真是個錯誤的決定。”

說完,她攀上他的脖子,在他唇角印下一吻,“我們這樣,哪裏還能只做師徒。”

“師尊……”沈暮深猛地睜大眼睛。

顧朝朝勾起唇角:“日後要更乖一點,我才能更喜歡你,知道嗎?”

多年的心願突然得成,沈暮深沒有意想之中的狂喜,反而有一瞬的發懵。他定定看著顧朝朝,許久都不知道該說什麽。

顧朝朝趁他楞神,手指默默繞過他的後背,點在了他的脖頸上。

隨著一股靈力閃過,沈暮深突然昏睡,直直砸在了她身上。顧朝朝被砸得悶哼一聲,嘆了聲氣將他挪到床上,再深入他的識海檢查心魔。

到底是還沒成型的東西,力量沒有太強,沈暮深不再執著於幻境的事後,黑霧便散了一半,剩下的也都是些散霧。顧朝朝試圖親自清理了,可惜這種由心而生的東西,她一個外人根本清理不了,最後只能勉強將所有黑霧都困在識海角落,免得汙染了沈暮深的靈根。

做完這一切出來時,天色已經黑了。

她伸了伸懶腰,扭頭回房間休息了。

自從沈暮深突然離家出走,她就已經幾十個時辰沒睡覺了,雖說元嬰級別幾乎不需要睡眠來補充體力,但她做了那麽多年的凡人,早已經習慣就凡人的作息,所以這會兒一回到房間,幾乎是沾床就睡。

大約是許多事都有了解決方法,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靜,閉上眼睛後很快沈沈睡去,本以為自己能一覺到天亮,誰知剛睡不到兩個時辰,本能就讓她突然睜開了眼睛。

她想也不想,直接朝床邊打去,床邊黑影急忙閃身避開攻擊,在她要來第二下時忙道:“師尊,是我!”

顧朝朝楞了一下,這才徹底清醒:“……大半夜不睡覺,跑我這裏幹嘛?”

“我睡醒了。”沈暮深有些心虛。

兩個人如今都是高階修者,屋裏雖然漆黑一片,但對他們的視力沒有絲毫影響,顧朝朝一眼就看出這貨有心事。

“怎麽了?”她揚眉。

沈暮深幹笑一聲,半晌才訥訥開口:“我好像做了一個美夢,夢見師尊說喜歡……”

話說到一半,就突然停了下來。

顧朝朝一看便知,他這是沒有安全感,想再確認一遍她白天說的是不是真的。

……為了這點小事,就大半夜鬼鬼祟祟跑來打擾她的美夢。顧朝朝直接氣笑了:“白天說的是真的,但某些人要再這樣打擾我睡覺,可就不一定……”

“我知道了師尊,我這就回去。”說完,沈暮深雀躍地離開了。

顧朝朝看著他歡快的背影哭笑不得,等他離開後就立刻躺下了。

然而直到天光大亮,她都沒能再入睡,當陽光穿過窗子撒進屋裏,她咬牙切齒地起來,將還在睡夢中的沈暮深拎起來就是一頓揍。沈暮深被揍得一邊求饒,一邊大笑著躲避,臉上沒有半點被送去修無情道時的沮喪。

合歡宗的日月照常更替,沈暮深也沒有再去春山,整日黏在顧朝朝身邊,做沒出息的小徒弟。

“師尊,你什麽時候教我合歡術啊?”又是黏著師尊的一天,做了許久的輟學兒童後,沈暮深終於主動求上進了。

顧朝朝斜了他一眼:“我自己都還沒學明白,怎麽教你?”在她和春山尊者的計劃裏,他以後還是要修無情道的,現在要是學了背道而馳的合歡術,日後怕是會心法紊亂。

“您都已經元嬰了,還有什麽教不了的,”沈暮深又恢覆了混不吝的性子,見她不肯教便一直纏著,“師尊,你教我吧,我想以後跟你一起修煉。”

……合歡術一起修煉的方法,似乎只有一種。顧朝朝楞了楞後,一扭頭就對上了沈暮深看似正經的眼神,她沈默一瞬,笑罵:“你要不要臉!”

沈暮深開這個玩笑時本是提心吊膽,見她眼底沒有厭惡才松了口氣,臉上的笑意也愈發真切:“師尊。”

“閉嘴,”顧朝朝沒好氣,“合歡術需要時間,你再等些時日,時機合適了我自會教你。”

沈暮深一向師尊說什麽就是什麽,聽到要過段時間才能學,也沒有過多糾纏,而是推著顧朝朝往屋裏走:“今日又有燈會,師尊陪我去看吧。”

“……都看了這麽多年的燈會了,看不夠嗎?”顧朝朝一臉無奈,“還有,既然要去看燈,為何要往屋裏去。”

“自然是要給師尊挑件好看的裙子。”沈暮深回答。

顧朝朝一向遲鈍,這會兒卻敏銳地聽出他話裏的不對,再聯想他幻境裏相當重要的男性配角,不由得瞇起眼睛看向他:“沈暮深。”

“嗯?”

“醋勁是不是太大了?”顧朝朝輕嗤一聲。

沈暮深猛地停下腳步,一臉無辜地看向她:“我聽不懂師尊在說什麽。”

“少來,”顧朝朝捏住他的臉,“我那時是為了精進修為,才隨便找個男修,並非是真看上他了,再說你當時也已經阻止,沒必要一直記著吧?”

沈暮深被拆穿了也不惱,靜了靜後開口:“師尊那日穿的紅裙,是我請了十幾個繡娘裁剪繡花做出來的,單是做一條裙子,就花了半年的時間。”

顧朝朝:“……”

“師尊第一次穿,卻是為了別的男人。”沈暮深平靜控訴。

“……不就是一條裙子嘛,你還記仇了,”顧朝朝自認理虧,咳了一聲後拉著他往屋裏走,“走走走,我櫃子裏還有許多沒穿的新裙子,你為我選一條,我今日為你而穿。”

沈暮深聞言,悄悄揚起了唇角。

一個時辰後,師徒倆總算出門了,顧朝朝看一眼身上正紅色石榴裙,有些好笑地說:“這般張揚,不怕別人都來看我?”

“那便讓他們看,”沈暮深說著,自作主張地牽住她的手,勾起唇角肆意地笑,“順便讓他們瞧瞧,什麽樣的男人才配得上師尊。”

他這話不可謂不輕狂,卻偏偏無人會產生質疑,尤其是顧朝朝,好笑之餘更是半點都不覺得誇張。

她看一眼兩人不知不覺間十指相扣的手,心底閃過一絲微妙的情緒,她不敢細想,輕咳一聲隨沈暮深下山去了。

燈會在太陽下山後便開始了,沒有了上古秘境吸引,先前來此的修者們盡數離開,小鎮又重新恢覆了安逸與平靜,即便是每月一次的燈會,也不如從前熱鬧。

“公子小姐,要來一個面具嗎?只要三文錢!”賣面具的小攤販正倚著攤子昏昏欲睡,看到顧朝朝二人後頓時眼睛一亮,急忙起身攬客,然而在看到兩個人的臉後頓時僵住。

“認出我了?”顧朝朝心情不錯地勾唇。

小販欲哭無淚:“原來您二位認識啊。”

“不止認識,”沈暮深舉起兩人交扣的手,“還是一家人。”

……看出來了,一樣的強盜作風。小販認命地嘆了聲氣,挑了兩個最好的面具遞過去:“這倆面具就送給二位了,祝二位今晚高高興興。”

顧朝朝當即接過面具,心情愉快地去別處了。沈暮深好笑地看她一眼,想了想後又跟了過去。小販嘆了聲氣,正要繼續坐下打瞌睡,突然註意到攤子上擺了十兩銀子。

他楞了楞,意識到什麽後激動得差點哭出來:“……好人啊!”

夜漸漸深了,不少小販都開始出來擺攤,平靜的燈會總算是稍微熱鬧了些,越來越多的百姓來到這裏,往樹上、欄桿上,所有能掛燈籠的地方掛起燈。

顧朝朝戴著面具四下閑逛,沈暮深安靜地跟在她旁邊,兩人走了一段後,突然遇上一個眼睛通紅的中年男子,正哽咽著往樹上掛一盞小白兔樣式的燈籠。

顧朝朝停下腳步,靜了片刻後才開口:“你可知道為何小鎮每月初一都有燈會?”

“知道。”沈暮深點頭。人世最大的苦,無非生老病死,燈會掛燈,是為親人祈福,這些親人或許身在他方,或許身患重病,又或許早已離世,總之每一盞燈背後,都有生人一顆牽掛的心。

中年男子掛好了燈,擦著眼角便離開了,顧朝朝走上前去,伸手點在了燈上,靈力相通的瞬間,頓時聽出了他的心願:“他女兒病了。”

沈暮深懂了,陪著她直接去了男子府上,輕易避開所有人的視線來到了充滿藥味的寢房。

房間的床上,一個七歲的小姑娘還在高燒不醒。顧朝朝從乾坤袋裏掏出一點靈藥,化成一團氣灌入小姑娘的嘴裏,小姑娘抽動一下,表情逐漸平和。

“治好了。”顧朝朝扭頭看向沈暮深,眼底是濃濃的笑意。

沈暮深看得心頭一熱,忍不住也跟著笑,正要說什麽,外面突然傳來了腳步聲,二人對視一眼,很快便消失了。

一晚上除了買個面具,就是給小姑娘治病,約會的事卻幾乎沒做。

“對不起啊,本來是要同你幽會的,”顧朝朝嘆了聲氣,“我把這事兒給忘了。”

“無事,只要能跟師尊在一起,做什麽都是好的。”沈暮深握緊她的手。

顧朝朝聞言好笑地看向他,一擡頭就看到他識海中的黑霧更淡了,她默默松了口氣的同時,心裏又有些惆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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